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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,我不認得這麽個人。”

放下電.話,沈宛的眉頭便攢緊。

二哥在說謊。

或者說,是二哥在刻意隱瞞。

沈宛明白,警界有警界的紀律,縱然是至親,有些話也不能說。只是——這反倒更讓她好奇,更想知道那個姑娘的背後掩藏著什麽樣的秘密。

她現在就想知道,可怎麽辦!

電.話彼端,湯明翔放下電.話,也陷入沈思。

湯燕衣聽出是沈宛打來的電.話,便在旁邊悄悄守著。見父親這般,便忍不住問:“爸,三嬸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麽?”

“呃,沒有。”湯明翔努力笑笑。

湯燕衣走過來撒嬌:“爸,有些話你不方便跟三嬸直說。那總能跟女兒說吧?畢竟女兒也是警員呢,不算違反紀律哦。”

湯明翔輕輕嘆了口氣,摸著女兒的頭發:“當警察,有時候會意味著極大的付出和犧牲。”



【媽媽也挺了不起吧?嘿嘿,明天重歸大學校園。青春張揚的世界裏卻悄然隱藏罪惡,嗯,邊談情邊破案哈~好玩兒的情節到了。】

3張:旭榮、844122492、ringpei

1張:jianghua、sdi45

☆、80.80讓我抱一下,就一下

周五,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,賈天子忽然從門外走進來。

湯燕卿便從會客區的沙發起身,走到時年的辦公桌邊。

賈天子過來打招呼,時年開玩笑:“怎麽,是來接湯sir下班的呀?”

湯燕卿目光寧靜罩過來:“他是來替我班的。”

“哦?”時年一怔耘。

賈天子含笑伸手過來:“時記者就放心把自己交給我吧。”

時年尷尬地伸手過去跟賈天子握在一起踝。

這個賈天子……看著原本是個端正的男子啊,怎麽一說話也跟湯燕卿似的?果然是近墨者黑麽?

湯燕卿目光從她面上輕輕掠過,便轉身帶賈天子進了李普曼的辦公室,正式做了交待。然後又由李普曼親自出來,向大家再介紹了一下賈天子。

湯燕卿正式地跟大家點了個頭,面色清俊,身姿筆挺,“這些日子感謝大家的配合。”

這樣正式的告別,葉禾的眼眶登時就紅了,偷偷抓住時年的手:“頭兒,他真的就這麽走了?”

時年也直到這會兒還有點沒回過神來,便也只能依據眼前的形勢點頭:“都正式跟boss做交待了,看來假不了。”

賈天子便笑瞇瞇走過來,“怎麽著小葉子,不歡迎我來啊?”

葉禾趕緊垂首坐下去:“沒說不歡迎賈sir,只是跟舍不得湯sir不矛盾好麽?”

下班,葉禾捉著湯燕卿的衣袖,絮絮說了好些,險些當場灑淚了。

時年看著都看不過去,輕輕捅了捅湯燕卿手肘。

湯燕卿望過來,挑了挑眉。時年用力點了點頭。

湯燕卿便嘆了口氣,只好伸出手臂去,給了葉禾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
葉禾登時激動得臉都紅透,雙手捂著面頰,眼睛亮晶晶地盯住湯燕卿:“湯sir,你這是……?”

湯燕卿無奈地瞪了時年一眼:“表達友愛的。”

好歹,葉禾算是心滿意足地走了。

三人上車,賈天子自然坐進駕駛位,時年坐進後座。本以為湯燕卿一定會坐副駕駛的位置,沒想到他兜了個圈子也擠進後排座來。

他身高腿長,坐在座位上很是占地方。時年盡量向邊兒上退,大半個身子恨不能都貼上了車門。還得小心地擡眼看一眼內後視鏡裏折射出的賈天子的表情,生怕人家看出來。

可是那個霸道的家夥,只是眼角微乜,便索性將抱起的手臂也放松下來。右手說巧不巧就正好放在兩人座位之間的空隙上,指尖朝向她。

隨著車子的啟動搖晃,那修長的指尖若有似無劃著她的腿側。

他是真的沒動,只是車動。可是,真是特麽的不可忍啊!!!

時年咬唇,將公事包放過去,隔開他的指尖。

他這才正式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:“幹嘛把包放在我手上?很重的。壓斷了,你養我麽?”

時年窘得滿臉通紅,悄然擡眼望一眼賈天子,正好瞧見賈天子一副要憋出內傷的模樣。

時年知道這樣不行,便深吸口氣抱起公事包:“湯sir,你今天告別,是認真的麽?”

“認真。”湯燕卿的指尖兒又得了自由,便又若有似無劃在了她腿側,“我今晚回去就收拾東西走人。”

時年便是微微怔住,擡眼望他:“……你是有別的案子了?”

“嗯。”他用右手撐住座椅,轉身過來認真地看她:“不過你要是以為我從此就可以離開你了,那你就是想多了。”

時年張了張嘴,然後垂下頭去,嘟噥了一句:“我想起來了,是有別的案子啊,得去康川大學呢。”

他便笑了,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又羞又窘的側臉:“你沒忘就好。”

“所以現在是金蟬脫殼?”時年眼中終於綻放起柔軟的光芒來,唇角也不自知地又露出小小隱秘的梨渦。

這個混蛋,又差點被他騙了。

“哦。”他側眸,目不轉睛地看她面上瞬間耀眼起來的光芒:“要保密。臥底辦案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我不會告訴我的家人,你也得瞞著向遠。”

時年莞爾,舉起手來敬了個禮:“Yes-sir!”

“嘁……”他收回手去,搖了搖食指的指節,輕笑出聲。

回到家裏,湯燕卿去收拾個人物品,時年也上樓幫忙。

向遠有心想要跟上去,可是賈天子就端端正正在一樓的客廳裏坐著,沒有半點想要移動的意思。

身為男主人,向遠只得留下來陪賈天子。

寒暄完,向遠忍不住問:“為什麽會突然換班了呢?”

賈天子和煦而笑:“24小時貼身保護這差事最難做,總不能叫只叫一個人來擔當。更何況每個警員還都有自己的私生活……”

向遠便笑了:“是哦。燕卿在我家住了這些日

子,不知有多少美女傷心。”

賈天子脾氣好好地笑:“我也覺得。”

向遠登時覺得跟賈天子說話舒服多了,不似總遇見湯燕卿那般的棱角。

“那……燕卿是不是幾天後還得換班回來?”向遠盡量問得小心翼翼。

“應該不會。”賈天子好脾氣地有問必答:“他還有更要緊的任務:東海岸那邊出了一個大案子,嫌犯跨州作案,由聯邦探員接手。燕卿正好跟那個嫌犯過過招,曾有勝算,於是聯調局邀請燕卿協同。”

賈天子認真地算了算:“這樣的case,至少要幾個月。燕卿幾個月都不在本州,要在東海岸工作,所以也就沒辦法繼續執行保護時記者的任務了。”

向遠悄然地長出了一口氣,面上便更加放松下來。

樓上,時年手腳麻利,幫湯燕卿收拾得差不多了,便指著那燒錢的壁紙認真問:“你確定不用把這壁紙揭下來帶走?”

他坐在一邊,長腿疊起,享受地瞧著時年裏裏外外幫他忙活。

聽了這話才哼了一聲:“……你真當我就再也不回來了?你以為我會再給你機會,單獨跟向遠住在這座房子裏?”

時年的臉騰地紅了起來。

他知道她又窘了,便挪開目光,慵懶去瞧那些壁紙:“貼著吧,有用。”

時年忙出了細細碎碎的小汗珠,晶晶亮亮貼著她的鬢發。他輕嘆了一聲,起身給她倒了杯水,左手將杯子送到她面前。她深吸口氣,兩手捧住,半垂了頭說“謝謝”。還沒等她說完,他的右手已經自然地落下來,沿著她的鬢邊,輕輕將汗珠擦幹。

時年嚇了一跳,急忙向旁躲避:“湯sir!”

他不以為忤地攤攤手:“幹嘛?我又不是現在就要吃了你。”

時年只得尷尬躲在一邊,盡量平靜地說話:“賈sir不知在樓下做什麽?”

他哼了一聲,長眉輕挑:“自然是在說謊。”

“啊?”時年也嚇了一跳:“他說什麽謊?”

湯燕卿這才狡猾狡猾地笑了下:“嗯哼,自然是給你我打掩護。”

他瞇眼細細看她:“我要走了,至少有幾天看不見你。我還能不好好看你一眼,難道還能給向遠機會上來攪局麽?”

“你說什麽呢……”時年臉又紅透,急忙背過身去。

他又輕輕嘆息了一聲,伸過長臂來,將她手中的水杯拿走。

“餵!”時年方一楞,他卻已經放下了水杯,另一支長臂伸過來,將她扯入了他懷中。

大大的懷抱,小小的她。

時年知道不妥,想要掙脫開。他卻緊緊抱住,輕聲在她耳邊道:“在你授意之下,為了一個短暫的分別,我連葉禾都抱了。為什麽就不能也抱你一下?”

他壓抑著心跳,在她耳邊緩緩道:“……我又沒吻你,你怕什麽,嗯?”

一縷發絲淘氣地鉆進唇裏,時年便咬住,不能自制地深深吸進他的氣息……輕輕閉上了眼睛。

分別的擁抱,他跟葉禾說過的,為了友情。

她的小手便極輕極輕地,握住了他的一角衣袖。

“再見,湯sir。”

他深深,深深地吸氣,伸手輕輕沿著她發絲滑過:“……我不會離開你很久的,睡美人。”

時光如梭,卻又漫長。

時年一如往常地上班、采訪、寫稿。午餐跟葉禾與小麥她們一起說說笑笑。

一切仿佛都沒有任何變化。

可是每當她工作告一段落,便會忍不住轉頭去望向會客區的那張沙發。

其實就連那沙發上仿佛也沒有什麽不同。依舊坐著警服筆挺的英俊男子,依舊盡職盡責地24小時守護著她的安全。她本該欣慰一笑的,她也的確這麽做了,可是——心裏,不知怎地,總會滑過小小的悵惘。

一個月後,賈天子為她帶來了全套的入學註冊文件。

時年看完便一挑眉:“從中國來的國際交換生,Nana?”

賈天子點頭:“你的假身份。所有的入境記錄,所有的學籍記錄,在網上都可以查到。是‘真實的’假身份。”

“那,他呢?”時年小心翼翼提起那個人。

賈天子想了下:“上司只給了你的身份資料。至於他的,上司沒給交待,我也不該隨便打聽。”

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一,時年獨自到康川大學報到。

依舊是那綠草如茵、樹若傘蓋的學校,隔著清澈的湖水看得見白色尖頂的古老教學樓。

可是這一次的她,心下卻湧起小小的孤單和仿徨。

是因為聯系不上那個人呢。手機打不通。

“嘿,是來報到的麽?”一個穿著格子襯衫、牛仔褲的大學生模樣的男生走過來,熱情地招呼。見她微微迷

惘,便又迅速換上了日文、韓文、中文。

時年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行李箱,還有手裏的一疊表格,便笑了:“哦,是啊。正在想應該從哪個方向走起才好。”

那男生友好地伸手過來:“馬克。東方學系的。我幫你。”

時年便笑著遞過行李箱拉桿:“沒想到你的中文這麽好。是因為學東方學的緣故麽?”

馬克含笑:“我祖母是中國人,我有四分之一中國血統。”

時年便也自我介紹:“Nana,中文名的話,你可以叫我年念。”人家都將英文名特地發了中文腔兒來方便她,她便也趕緊給自己謅了一個中文名。

年念,也不為過。

馬克一路陪著時年去院系辦公室報到。時年小心地在教工的登記表格上去嘗試尋找湯燕卿的名字,卻一無所獲。

她也只好安慰自己,既然她的名字都是偽造的,那湯燕卿也肯定不會用本名。

馬克上課的時間到了,他又詳細地給時年介紹了一番,互留了電.話號碼之後,含笑回手告別。

“念,後會有期。”

時年辦完了相關手續,拿到了課程表,又辦理好了宿舍的入住手續。

尋著宿舍的登記表格,照著學校的地圖一路尋過去,卻正好停在周光涵的那棟宿舍樓門前。

時年停下腳步,擡頭望去,搖頭苦笑。

緣分。

今天校警辦公室值班的又正是肖恩。

肖恩捏著表格仔細核對,灰藍色的眼睛卻上上下下從時年面上滑過。

時年今天的衣裳雖然不是那天那身,不過還是摘了眼鏡,長發散下,一如當日來時的模樣。

湯燕卿說,那樣的她顯得年輕,更像是朝氣蓬勃的大學生。

她便羞澀地朝肖恩一笑:“嘿,肖恩,你還認得我吧?”

肖恩眉頭微微一揚,恍然大悟般:“哦,我想起來了。就是上次來找周光涵的那位吧?你哭著離開了,真沒想到你今天又來了。”

時年便攥緊了手指,面容因痛苦而微微顫抖。

“我申請到康川大學來做交換生,就是為了他。他不在了,我以為我再沒有留下來的理由……所以我走了,將自己關起來整整一個月。可是我漸漸發覺,我依舊無法走出他曾給我的記憶,所以我還是又來了。”

她眼中珠淚盈盈:“即便他已經不在了,可是這座大學,這座宿舍,卻依舊還留有他的影子。這就夠了。”

肖恩點頭,“節哀順變。”

肖恩親自把時年送進房間。507,7正好是時年的幸運數字,她喜歡。

這是一個套間形式的宿舍,時年剛一進去,就被一個從房間裏迎面走出來的男生嚇了一跳。

肖恩見狀微笑,手自然地輕輕攬住時年肩頭:“嚇壞了吧,中國娃娃?別擔心,這是男女共寢,不過你們各自擁有自己的房間,只是公用廚房和餐桌等公共空間罷了。”

時年驚魂甫定,這才明白,原來這樣的安排也是學校的一片苦心。

東方學系有許多華人和亞洲學生,他們相對比較害羞,剛到M國來的人際交往會有一點小小的困難。於是安排多人、異性同住,能叫大家迅速結交更多的朋友,更快融入M國的教學環境。

“有的宿舍裏還有教師居住,也是為了能讓師生關系迅速融洽。且東方學生十分信賴老師,能跟老師同住在一個套房裏,能叫他們更有安全感。”肖恩介紹。

時年的房間是一個雙人房,跟時年同住的是一個來自中國四川的女孩兒,薛萍。跟四川的辣椒一樣,又熱情又爽朗,時年便叫她“辣妹子”。

幫時年安頓好了行李,肖恩伸手按住時年肩頭,鄭重道:“遇見什麽問題就來找我。中國娃娃,我會照顧你的。”

他一直幫她搬著行李,手上便出了汗。汗津津的掌心按在她肩頭,黏膩的汗意透過衣衫,叫時年十分地不舒服。

她小心忍住了,鞠了一躬:“多謝你肖恩。”

肖恩轉身要走,目光從辣妹子面上飄了一下。

辣妹子便趕緊拿了個剛洗好的水果遞過去:“嘿,謝謝你啊肖恩。”

肖恩離去,時年才好奇問:“你跟肖恩很熟麽?”

辣妹子聳肩一笑:“他是校警嘛,又是負責咱們這棟宿舍樓的。嘿你也知道的,跟咱們中國的宿舍樓管理員阿姨差不多啦。所以混熟些,總沒什麽不好。”

正說著話,門上被人敲響。

時年過去開門,訝然看見正是馬克站在門口。

“嘿,怎麽是你?”時年也覺驚喜。

馬克的藍眼睛裏飄過一絲羞澀:“正好下課了,不知道你安頓得怎麽樣,就去系辦查了你的登記表找過來了。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?”

時年含笑搖頭



馬克指了指同一樓層隔了幾個房門的那邊:“我就住在515。咱們東方學系基本都住在這一棟樓裏,如果有任何需要,盡管來叫我。”

見時年還需要整理,便揮手告別:“那我先回去。嘿,有事叫我,記住了。”

辣妹子在旁含笑瞧著,等馬克走了便笑出聲兒來:“嘿,剛入校幾個小時,就已經有兩個追求者了喲。”

時年大窘:“別亂說呀。什麽追求者,哪裏還有兩個?”

辣妹子抱起臟衣服走向門外,咯咯地笑:“我不信你沒看出來。馬克,肖恩哦。”

馬克……呃,好吧,還算勉強靠譜。可是肖恩?太離譜了吧。

辣妹子聽了便聳肩:“這有什麽。我跟你說,我第一次看他會這麽殷勤幫一個新來的學生,而且他叫你‘中國娃娃’。要知道咱們這棟樓可是東方學系的,中國或者東亞的女孩子很多,可是他只叫你是‘中國娃娃’啊。”

辣妹子說完朗聲笑著抱著臟衣服出去了,時年停下了手,秀眉攢起。

馬克倒也罷了……肖恩,叫她覺得不舒服。

便又去打湯燕卿的手機,竟然還沒能打通!

他做什麽去了?還是說,這個任務也許又已經換了別人來?

又或者說……興許他都已經忘了她這個人,忘了曾經對她說過要保護她的話?

晚飯時間,時年見到了一個套房裏的其他室友。

第一次進來撞見的那個男生叫“鐘馗”。

當時年聽這個白人男孩兒鄭重其事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,好懸一口汽水噴出來。

鐘馗便很是得意:“這個中文名很酷,是吧?每次我向你們中國人這麽介紹我自己,總能看見跟你一樣的表情。”

時年只能挑起大拇指:“酷。”

大家共用一個廚房,一起吃飯,一起聊天,其樂融融。

房門忽然被氣急敗壞地推開,一個美到叫人心跳一停的金發美女氣急敗壞地走進來,冷冷瞥了大家一眼,便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,關上了房門。

她好美,是那種典型的M國青春***的那種美法。金發碧眼,身材高挑,線條火辣。

辣妹子介紹:“喏,我們宿舍的S女王。”

凡是“女王”,必定都有一副傲嬌的脾氣吧。這個法則中西皆同。

時年低低問:“她怎麽了?”

辣妹子小小地幸災樂禍:“正在狂追一客座教授。怕又是表白被拒了。”



【那若即若離的小小惆悵喲~猜猜今天出場的學生裏,誰會出事?】

謝謝藍、小葡萄的紅包;

vincent的閃鉆+月票、sally1zhou的閃鉆+鮮花

☆、81.81

第一個夜晚在忐忑和興奮中落下帷幕。

陌生的環境叫時年睡不著,便捧著手機鉆進被窩裏。上網看了會兒新聞。接下來想打個電.話報平安,卻不知道應該打給誰。爸已經不在,而媽——可能已經不明白她現在所處的一切。

劃開“聯系人”,指尖又不自覺地從“湯sir”上滑過,最終還是放棄。

自然還有同事,比如葉禾,比如小麥,可是此行保密,她也怕那兩個好奇寶寶詢問太多。

最後,時年的目光還是落在“向遠”上踝。

此行,她跟向遠也說了“真實的謊言”。她言明是為了采訪一樁案件,要進行臥底調查——這部分是真話;

只是她沒說是去康川大學,也沒說是為了周光涵的案子,更沒說此事是為了給湯燕卿當助手——這部分是假話耘。

她自知做不到如賈天子那般面對向遠,平靜而一本正經地說謊,叫向遠都看不出破綻來;她自己面對向遠的時候,總是不自覺地緊張,於是她倘若全數都是謊話,必定說不圓。只有透露一半的真實,才能叫向遠勉強相信。

此時也感謝boss李普曼。因湯燕卿事先與李普曼言明了“深喉”將擁有信息共享權、獨家披露權,新聞觸角極為敏銳的李普曼便二話不說答應下來。便是家屬的工作,他也答應了幫忙溝通。

有了李普曼親自打來電.話的解釋,向遠便再未懷疑。

時年反反覆覆地想了許多種措詞,可是最後還是都放棄。只簡單按下“我已到,勿念。”用自己的手機卡發送完畢,隨即拔了那張手機卡。

下意識地,她不想叫向遠有機會借助手機卡定位到她所在的位置。

一.夜顛顛簸簸地做了許多夢,早晨醒來,對床的辣妹子便笑了:“餵,出黑眼圈啦。”

時年吐了吐舌,便趕緊鉆進洗手間洗漱。

507是個四室一廳格局的套間,兩個房間住女生,兩個房間住男生。

有兩個洗手間,供男女生分開使用。時年在洗手間裏雖然不用碰上男生,卻是避不開另外房間的兩個女生的。

剛洗了把臉,擡眼去看鏡子裏自己的黑眼圈,就看見S女王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。

女生之間也許有那麽小小的一點天生敵意,於是S女王的目光沿著時年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,而時年則透過鏡子盯著她臉上的皮膚看。

東方女孩跟西方女孩兒相比,身材什麽的不占優勢,不過素顏時候的皮膚卻是完勝。

沒化妝的S女王,皮膚雖然白,毛孔卻有點大;一雙畫慣了濃妝的眼睛,沒有妝的時候看著有些蒼白無神,反觀時年自己的皮膚,25歲了還是吹彈可破。她自己登時有了重新成為大學生的信心。

原本,總將自己當成結婚四年的婦人的。說實話,從報到走進來的那一瞬間,就始終都是低頭對人,總覺得自己太老了。

兩個女孩子迅速用目光將對方掃描了一遍,雖然那一刻裏自有波瀾起伏,可是整個過程前後不過幾秒鐘而已。時年便先跟S打招呼:“嗨,我是Nana。”

“哦,嗨。”S懶懶回應,並不熱絡,便徑自走到水池另一邊洗臉。

兩人之間冷場下來,時年也不知該說點什麽,只好趕緊結束戰鬥,回了房間。

瞧時年的臉色,辣妹子就笑:“遇見S了吧?別理她,她對女生永遠冷著一張臉,只有看見公的才會換上另外一張臉。”

時年盯著辣妹子,一句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兒,可也只能生生咽下去。

畢竟辣妹子也還不熟。

方才S女王的沒精打采並不似是全然的生理疲憊,那種特有的皮膚蒼白、瞳孔散大……

時年懷疑,她是嗑藥的。

第一天去上課,將要面對完全陌生的人和環境,時年在心理上有一點依賴辣妹子。便問了辣妹子的課表,果然課表竟然都不一樣。

又試著問了問鐘馗,竟然也不一樣。

不過鐘馗跟辣妹子的課表卻是相同的,都有一門選修:《東方行為分析》。

實際單純提到“行為分析”,至少從字眼上聽起來是有一點小枯燥的。時年很驚訝這門選修課竟然這樣受歡迎,她在報到選課表的時候也曾點過這門課,卻被系辦老師告知已經滿員了。

時年便有點啞然失笑:“你們都這麽喜歡這門課麽?”

辣妹子目光滑過S女王,跟時年眨眨眼:“嘔吼,我們不是喜歡這門課,是喜歡教這門課的教授。”

辣妹子的表情給了時年答案,時年便忍不住問:“你是說,S喜歡的那位客座教授,就是教這門課的?”

辣妹子擠眼而笑。

“只可惜你報到得晚,沒報上這門課哦。T教授只做小班授課,而且只收20人。”

時年只能攤手:“雖然我對這門課

本身的興趣,高於對教授相貌的好奇……可是既然一席難求,那我還是放棄嘍。”

兩人說說笑笑,隨著大批的學生一起走進教學樓。手機忽然響起來,是系辦老師打來的。時年接聽頗感驚訝,放下手機後笑著望住辣妹子。

辣妹子好奇問:“怎麽了?難道是你的選課出了問題?”

時年驚喜道:“老師是問我,昨天我本來選過《東方行為分析》的,說本來沒有空位,不過現在空出來一個了。我又正巧是這個時段第一個報名的,問我是否還要選修那門課。”

辣妹子便也驚喜地笑:“那當然選啦!”

時年點頭,跟辣妹子笑著擁抱在一起。

就在此時,S跟鐘馗,還有與她同房間的女孩兒瑪麗娜一起走過來。見時年和辣妹子驚喜的模樣,S走過時年身邊的時候便冷笑了聲:“如果我是你,就不會這麽高興。你們東方人不是都很相信玄學,很在乎‘不吉利’的麽?這個空位就非常不吉利。”

時年一楞:“為什麽?”

辣妹子拉過時年的手,用中文說:“別理她!凡是報這門課的女生,都被她視為敵人,好像誰都是要去跟她搶T教授似的。”

S沒搭理辣妹子,自顧冷笑:“你知道那個座位是誰空出來的麽?拜托你入校之前也不打聽清楚——是周光涵啊,剛死在宿舍裏不久,屍骨未寒喲。”

S說完,也不等時年說什麽,便端著手肘,踩著高跟鞋,搖搖擺擺帶著瑪麗娜和鐘馗走進去了。

時年相信,如果換成任何一個新來的中國女孩兒,都可能被S這副態度,以及說出的話給嚇一大跳。

接替一個剛死的人,坐在他的空位上……真是不吉利。

時年心下也只能輕嘆:小姑娘你小看我了。別說坐他的座位,他死亡的現場我也去過,還用手摸過他屍首曾經躺過的地板。

辣妹子倒是護著時年,捉著時年手腕說:“你別聽她的!”

時年緩緩點頭,倒是遙遙望著鐘馗的背影。

他跟在S和瑪麗娜的後面,上了臺階之後,轉身回來看了她一眼,抱歉地點了點頭。

“鐘馗……是S的小弟?”時年忍不住問。

辣妹子攤攤手:“可能是吧。S女王的名號不是白來的,她家世好、出手大方,鐘馗跟著她倒也情有可原。”

時年又想了想那個瑪麗娜。仿佛是墨西哥裔的姑娘,皮膚像是一汪巧克力,有醒目的黑色頭發、黑色眉毛和黑色的眼睛。身材豐.滿得略有些強壯。

時年便緩緩點頭:“瑪麗娜是‘打手’,鐘馗呢,也幫S欺負過人麽?”

辣妹子張了張嘴:“說的太對了,瑪麗娜就是打手!鐘馗嘛,倒是沒見欺負過人,只是跟著一起混吧也許。”

進了教室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擺成一圈兒的桌椅。不像教室,更像是要召開一場圓桌會議。

單就這個座位安排,時年也稍有不習慣。畢竟在中國的時候,桌椅的安排都是前後方方正正的。

辣妹子明白時年的感受,便道:“T教授的要求。他說要在授課的時候看得見每一個人的臉。”

接下來的驚喜是,沒想到馬克也走進教室來。看見時年也是壓抑不住滿面的笑容,走上來開心道:“我今早從你宿舍門口過,還想邀請你一起上學來著。不過我遲了一步,正還在遺憾,沒想到你也選了這門課!”

辣妹子在旁擠眉弄眼,時年不好意思點頭:“嗯,是啊。其實也是個意外。”

大家都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。馬克便也走到自己的座位去,是左手邊的第二個座位。時年因是後來者,便耐心站在一旁,等待那個空出來的座位。

大家都坐好了,心照不宣空出一個座位。

是在左手邊最靠近講臺的那個座位,就挨著馬克,正是馬克的左邊。

大家都坐好之後,便都擡起眼來,默默註視時年的反應。而S作為說破秘密的人,她便沒有看過來,而是垂下頭去低低跟鐘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。

時年便深吸口氣,抱著書包一路走過去,然後安靜坐好。

看她這般平靜,另外那19個人才又各自活動起來,低聲聊天的聊天,準備筆記本的準備筆記本。

馬克低聲問:“念,沒事吧?”

時年含笑搖頭,靜靜從這個視角去打量整個教室。

若面對黑板,則左側是窗,右側是門。她的位置就在窗前,遠離門,於是從門走進來要經過半數的座位;可是這個位置卻也是能打量到所有位置、所有人的面部表情。

也就是說這個位置的觀察視角,是僅次於教授坐席的那個角度的。而與對面右手邊最靠邊的位置伯仲之間,是這個教室裏第二好的觀察角度。

時年便悄然下了個結論:看來周光涵是一個喜歡冷靜觀察的人。

上課時間到,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
教學樓跟宿舍樓同樣有了百年的歷史,為了保持傳統,教室裏除了必要的電教化設備之外,建築本身還沿用原本的風貌。於是地板還是百年前的古老地板。

這樣的地板會傳來腳步的回聲。

門外的卻不是想象中要趕時間的的腳步聲匆匆,反倒是不緊不慢,宛若閑庭信步一般一步一步疊加傳遞過來。

時年心裏打下一個印象戳:極為自信,極為冷靜,極善拿捏分寸。

門打開,時年同時垂首看表——果然正好是上課的時間,不早不晚。

時年看完了表,便聽見S女王的一聲抽氣聲。S女王的座位選在正對著教授席位的位置,也就是說與時年隔著正好半條圓弧。時年可以輕易看見她面上的表情。

時年目光從腕表上擡起,忍不住從她面上滑過。

那女孩兒一改女王倨傲,這一刻雙眼圓睜望向門口,眼神中滿含卑微和淒楚。

——倒是真的動了真情。

時年打量了一圈兒,才不緊不慢擡眼去看這位T教授。

本來嘛,她是對這門課本身感興趣,也不是對這個人感興趣。

緩緩擡起眼,目光對焦向門口——

實則,不是她一個人在望向門口,而是這個教室內所有人都擡眼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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